第34章 你可知今日所至为何
正红朱漆大门端顶悬着黑⾊金丝楠木匾额,其上‘淮

侯府’四字气势恢宏,令人望而生畏。
此刻,淮

侯府中门大开,管家刘全带着两列护卫特来相

。待两顶四人抬的皂顶银帷官轿⼊了府,他便回头对披甲执剑的护卫们使了眼⾊。
厚实的朱漆铜门缓缓关闭,两列护卫手握佩剑,面无表情的列于门后两侧。
绕过照壁,穿过垂花拱门,走过九曲长廊,而后不知越过多少曲廊亭榭,顾家一行的轿子竟未曾在府內停过瞬息,却是径直来到了淮

侯府后的萃锦园。
顾家一行人下轿时,仍震撼于淮

侯府的富丽堂皇,不提府內其他建筑的明廊通脊,气宇轩昂,就单单萃锦园,衔⽔环山,古树参天,放眼瞧去那曲廊亭榭竟是数都数不清,甚是恢弘大气,就是比之王府也差不得多少了。
“几位贵人,请走这边。”管家刘全指向⾝侧一条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路,⾝体微躬嘴边含笑,恭谨而不失礼。
顾家一行人忙应是。沿着刘管家所指之处,顾⽗走在最前面,顾⺟落下半步紧随,之后便是顾立轩和沈晚一前一后。
蜿蜒道甬的尽头是一座飞檐翘脊的亭榭。
亭榭周围树木葱茏,假山嶙峋,其上六角⾼耸,房梁上还刻着精美的图案,屋脊上又刻有鸟兽,远远望去甚是巧夺天工。
待沿石阶踏上亭榭,刘管家引他们四人⼊座,恭谨道:“还烦请几位贵人稍坐,我们侯爷稍后便会过来。”
众人面⾊一紧,顾⽗忙连连拱手:“不敢,不敢。”
刘管家持石桌上的茶盏给他们一一斟了茶,而后恭谨退下。
顾家一行人方长长松了口气。
顾⽗堪堪扫过周围的参天古木,菗着嘴角低语:“我的天爷,从前单听得人提及这淮

侯府如何如何富贵,便都觉得何等的奢华,如今亲眼所见,方知这里头的富贵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!咱顾家若是能有之一二…”
顾立轩面⾊一变,急叱:“⽗亲慎言!”
顾⽗讪讪的摸摸鼻子,咕哝:“就是说说罢了。”
谨慎的扫罢周围,顾立轩皱眉低声道:“毕竟不比在家,还望⽗亲谨言慎行,且须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。”
顾⽗这才方有几分不情愿的应下了。
若在往⽇,他这般的瞎咧咧,顾⺟早就打骂上了。可如今乍然⼊了这权贵之府,饶是顾⺟素来

子彪悍,此刻也是有几分怯意的,仅不満的扫过顾⽗一眼,便不自在的扯扯⾐袖,掸掸⾐襟,颇有几许坐立不安。
“立轩,那…待会侯爷来了,咱可需行跪拜礼?”想起这茬,顾⺟忙看向顾立轩问道。
顾立轩一怔,随即有几许不悦的皱眉:“今⽇并不算郑重场合,行常礼便可。”
说着,他忍不住拿余光扫向⾝旁的沈晚,见她素手端着琉璃杯盏,侧脸看向亭外神思似在恍惚怔忡,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。
顾立轩忍不住恶意揣测,事到临头,她这是在担忧?后悔?应也会有几分悔意罢,那霍侯爷又岂是良善之辈?为人素来酷厉,手段颇有几分毒辣,伺候这样的男人,又岂是那番轻松容易的?莫不是当世上所有男子都如他这般温柔小意?
霍殷手握乌木折扇踏⼊亭中时,⼊目的便是那顾立轩

沉的冷笑,以及…他⾝侧娘子一袭湖蓝罗衫临亭而坐,素手执盏,眸光微垂,温雅慧

犹如画中人的模样。
肌理细腻骨⾁匀,绣罗⾐裳照清秋。
饶是他从未觉得这顾家娘子的容貌又多么惊

,这一刻却不得不承认,那秋⽇的


以及満园盛开的娇花,于这样宛丘淑媛的娘子面前都多少失了几分颜⾊。
指腹无意识的挲摩着扇骨,霍殷大概打量一番便收了目光,敛眸掩下个中情绪。
霍侯爷的到来无疑惊了顾家一⼲人等。
饶是顾⽗往⽇多有浪

不着调,此刻也正⾊肃穆的对着霍侯爷行了标准的拱手礼,顾立轩行了下官拜上峰的拜见礼,顾⺟和沈晚则在他们⾝后行了女子半蹲礼。
霍殷淡淡扫过一眼,沉声道:“起罢。”
众人谢过,方起⾝。
霍殷不紧不慢的走至亭內上座。
沉眸环顾一周,霍殷方淡淡开口道:“今⽇不拘什么,且⼊座罢。”
又是连声谢过之后,顾家一行人依次落座。
秦九执佩剑在于霍侯爷⾝后侧而立,见落座次序,不由心中冷笑。都到这份上了,莫不是还要面上装相?
纵观亭內落座次序,霍侯爷居上首,顾⽗和顾立轩依次分左右落座下首,再下首便分别是顾⺟和沈晚依次落座。
若往⽇这般落座倒没甚么,可今⽇他们为何而来双方都心知肚明,如此这番作为便颇有几分不识抬举了。
霍殷冷眼扫过,沉了眸。
顾家一行人只怕除了心知肚明的顾立轩,便没有察觉到此厢有何不妥,更无人得知那霍侯爷骤然沉脸的原因。
顾立轩顷刻便呼昅一紧,下意识的拿眼去看⾝侧的沈晚。
沈晚回看过去,见那顾立轩此刻眼中传达的几许焦急又有几分莫名的示意,心里纳罕了片刻,却也懒得细想,又转了眸不去与他对视。
顾立轩顿时急恼,明明之前已经同意,如今这般装模作样岂不是要在霍侯爷面前给他难堪?
此间一时便有些诡异的沉默。
顾家其他人不知道霍侯爷突然沉脸的原因,唯恐说错话火上加油,便不敢突兀开口,遂亭榭中的气氛愈发的死寂。
而顾立轩虽是有心开口纠正座次,可当着尚不知情的顾⽗顾⺟的面,当真有几分难以启齿。心中对那沈晚便更多了几分恼恨。
感到⾝侧顾立轩对她散发的莫名恼意,沈晚只觉得莫名其妙。
好半会,已然吃过两盏茶的霍侯爷方沉声开口:“上酒。”
秦九忙应。遂大步到亭下,吩咐在亭下候着的刘管家速去备酒。
不过一会功夫,烫好的上好烈酒便陆续端到了亭中,替换了桌面上的茶⽔。
在秦九的示意下,府內管家亲自给在座的每人面前的杯盏都斟満了酒,然后便躬⾝退于亭下。
指腹挲摩着杯沿,霍殷沉眸不明意味道:“今⽇诸位所至为何,应不用本候细说了罢?”
此言一出,没等那冷汗直冒的顾立轩回话,却是那顾⽗自认为已明了此间深意,忙诚惶诚恐的起⾝道:“承蒙霍侯爷抬举,陇西顾家真是…真是何德何能,焉能得侯爷青眼眷顾?能与侯府攀亲,着实是咱陇西顾家三生之幸啊,之后生学定修书本家,此后陇西顾家定为侯爷驱使,鞍前马后,以效⽝马之劳!”
霍殷持杯的手一顿,目光淡淡的扫过首下的顾立轩。
顾立轩愈发的冷汗如瀑。
“候…侯爷…”
没等顾立轩战战兢兢的起⾝解释,霍殷已沉声打断:“顾家既然有此心,本候便心领了。如此,便饮过此杯罢。”
沈晚此刻隐约觉得气氛貌似不太对。心中暗忖,莫不是要酒过三巡,方要让人领了那女子过来,如前世电视剧演绎般,或弹琴或起舞,然后顺势将人赐予顾家?
这般想着,手上也不得不执杯凑近

边。浓烈的酒香侵⼊鼻间,沈晚微微敛了眉,抬袖掩面将其饮尽的时候还隐约暗叹,便是到这古代也不消停,依旧少不得这这般应酬的场合。
顾⺟平⽇甚少饮酒,更何况此等烈酒?饮罢之后便侧⾝捂嘴剧烈咳嗽起来,沈晚见状忙起⾝,于其⾝后轻拍抚顺,好一会顾⺟方消停了些。
接过沈晚递来的帕子擦净了嘴,顾⺟面上有些发⽩,忙颤着⾝对上座的霍侯爷连声告罪。
霍殷的目光在她⾝上流连了好一会。
沈晚⾝体陡然一僵。之后便重新落座,借由顾立轩的⾝体挡了些许那肆意的打量,心下微冷,只觉得那霍侯爷不是酒后失礼那便是生

浪

。于是愈发的感到待在此处难耐。
顾立轩也觉得⾝体僵得很,隐约凑近沈晚,小声嘱咐:“还不快去给侯爷敬杯酒。”
沈晚猛地看向他,见他眸中示意频频,显然是她刚才没有听差,顿时眸光震惊充斥了不可思议之⾊,俨然一副他莫不是疯了的模样。
顾立轩也觉得此刻他要疯了,事到如今,莫不是她

反悔?
霍殷冷眼旁观,沉脸静默片刻后,方抚着乌木扇骨淡淡开口:“顾家娘子。”声音微顿,颇有些意味深长:“今⽇前来,你可知具体为何?”
骤然被问话的沈晚明显惊了下。勉強收回对顾立轩的怒视,她垂眉敛目刚

出口回话,那厢顾立轩却抢先答道:“回侯爷的话,她自然知晓的,且之前已然答应那厢。”
霍殷扫过顾立轩一眼,面无表情:“如此,甚好。”
随即沉声道:“嬷嬷,那你且带那顾家娘子下去罢。”
却原来那秦嬷嬷也一直候在亭下。闻言赶紧几步上了台阶,行礼罢,就拉过沈晚的胳膊

带她下了这亭榭。
沈晚顿觉⾝体一阵觳觫。
饶是再无知也能察觉到此间情形不对。
她用力抓住亭中石桌桌沿方未被秦嬷嬷那大巨力道拉走,骇然盯住顾立轩,急切开口便

说清此事:“今⽇不是本该…”
“顾家娘子。”霍殷猛地出口打断,声音凉薄,却有股不容置疑的意味:“此事,断无再行反悔的道理。”
沈晚到底还是失了礼,惊疑之下猛然抬眼看向那上座的男子。
恰那霍殷也径直看向她,目光相对,沈晚只觉得那沉浮明灭的眸中隐约有杀伐之意,仅一眼便看的人心中狂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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